八寶山殯儀館青清女子整容班整容師楊薇薇演示故人沐浴
深夜,叮鈴鈴,電話響起,剛剛有些困意的曲杰頓時睡意全無,電話那頭說地下太平間的電閘跳了,需要她去合閘。放下電話,這個20多歲的小姑娘在黑燈瞎火中,摸索著走進太平間最里邊的角落里。
曲杰是八寶山殯儀館青清女子遺體整容班的班長,已經從事5年殯葬行業(yè),在太平間存取遺體是她的工作之一,夜班往往只有一個人值守,暗夜中存取遺體、合電閘是常有的事。
曲杰瓜子臉、大眼睛,雖然已經連續(xù)工作20天,但疲憊依然遮蓋不住美麗的臉龐。
雖然不懼怕這份工作,但曲杰有時候也會出現(xiàn)錯覺。“比如睡覺常常被噩夢驚醒,會夢見白天工作時的場景,夢到整形修復時的遺體;工作勞累時,甚至會偶爾出現(xiàn)幻覺,聽到門外有異常的腳步聲、背后有人影。”說起這些偶然出現(xiàn)的錯覺,曲杰臉上依舊帶著微笑。
和曲杰一樣,青清女子遺體整容班的幾位姑娘對從事殯葬行業(yè)所要面臨的恐懼,都能坦然面對。內心深處的恐懼是人的本能,是什么讓她們戰(zhàn)勝這種本能?
是情。
楊薇薇是青清女子整容班里第一位從事遺體整容的女性。她接觸的第一具遺體,是一位被兒子肢解的母親。
“拉開尸袋的那一刻,巨大的恐懼涌上心頭,感覺心臟蜷成一團,無法呼吸。”這是楊薇薇第一次近距離接觸尸體。盡管是殯儀與管理專業(yè)科班出身,但那一幕仍然讓她驚出一身冷汗。
楊薇薇的師傅,八寶山殯儀館遺體整容大師劉瑞安,把這看在眼里,給她講了這位母親生前的故事。“她一輩子辛苦照顧患有精神病的兒子,生活貧困,但是滿心慈愛,操勞一生,是一位平凡而偉大的母親。”
一剎那,恐懼化為悲憫之情,血淋淋的景象背后,楊薇薇看到了生命的感動,她開始細致耐心、充滿敬畏地為這位母親做最后的服務。
每一位逝者,不只是冰冷的遺體,更是生者的親人,承載著親屬撕心裂肺的悲痛和不舍。
23歲的劉娜是遺體整容班里年紀最小的姑娘,臉龐還透著稚嫩,然而,談起生死,卻流露出超越年齡的超然和純凈。
“從工作第一天起,我就沒有對遺體有過恐懼感,在我心里,他們都是別人的親人,我能做的就是送最后一程,讓逝者安詳離去,生者得安慰。”劉娜說,親屬的悲痛與不舍感染了她,這種情感讓她戰(zhàn)勝恐懼。
是理。
人們對生死的覺悟,不僅來自于現(xiàn)實的觀察,更有哲理的沉思,生命的感動。
對于科班出身的入殮師,學校“生死學”課程,讓她們認識到生命的可貴,領悟到逝者對家屬的意義,學會了跨越心理障礙,從情感上接受遺體。
“上學的時候,除了有相關課程,老師也會推薦看一些有關生死哲理思考的書籍和電影,讓我們對生死有一些初步的思考。工作后,看見遺體整容大師劉瑞安進行的一場遺容整理,嫻熟老練,充滿對生命的尊重,那種肅穆安寧的氣氛,那種獨特的生命詮釋,深深震撼了我。”
劉娜說,每個行業(yè)都需要工匠精神,劉瑞安大師的敬業(yè)精神潛移默化地影響了她,傳遞著以真情待逝者,敬畏每一位逝者的道理。
“看待遺體,不僅要明白生與死是世界萬物的自然規(guī)律的道理,從另一個層面,要理性看待遺體,他們都曾是有血有肉,有著情感的人。”劉娜說。
是守。
年輕的入殮師們克服內心恐懼,全身心地熱愛這份工作,在這背后,不忘初心,默默堅守。
曲杰帶班的這個整容班都是年輕的姑娘,年紀最大的不過28歲,最小的僅23歲,除了克服自我內心的恐懼,她們還要面對來自社會的壓力,因為,現(xiàn)實生活中,人們多忌諱、恐懼死亡,入殮師這一行業(yè)也成為游離于人們視線之外的群體,來自世俗的恐懼和異樣眼光,讓她們的辛苦被“隱形”。
“剛入行時,聽到最難受的一句話,是一位母親指著我們對孩子說,‘不好好學習長大讓你干這行’。”曲杰說,當時她的心有點疼。
不過,責任讓她戰(zhàn)勝世俗的觀念,“給逝者沐浴、整理儀容,讓逝者干凈、有尊嚴地離去,開始‘新的旅程’,這是積善行德的工作,是入殮師的價值體現(xiàn)。”
帶著這樣初心,這些姑娘一次次地經歷和見證人間的生離死別,一次次地聆聽令人心酸腸斷的泣訴,一次次地目睹令人肝腸寸斷的場景。她們似乎已經超然于生死之間,默默扮演著生命“送行人”的角色。
八寶山殯儀館青清女子整容班整容師曲杰在宿舍短暫休息后將投入夜班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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